来源:优质农产品杂志 2021-05-11
我叫王麟猛,是一个地地道道的云南文山人,一个曾在部队服过役、退伍后一心想要守护好道地中药材——文山三七的“老班长”。我出生在文山一个三七世家,奶奶、父亲和我三代人种植三七,奶奶是我们村里第一个种植三七的人,1952年她便开启了耕耘三七之路。
一把锄头,一辆牛车,面朝红土,背朝青天,蓝色“的确良”衬衣的袖子被挽起到胳膊肘,青色裤子卷到小腿肚,草帽顶在背上,眼里手里都是三七。这是我小时候眼中的父亲的形象。
从小学到初中,再到中专,每逢假期我会跟着父母一起到三七地里干活,偶尔也会跟父亲一起住在三七棚里守护三七,看着父亲对三七所付出的心血,从小就深切地感受到“七农”的不易。那时候的七棚是什么样呢?打几个桩子,用油毛毡盖上,将灌木围起来就成了一个棚子。雷雨交加的夜里,一道道闪电穿过杉树叶搭建的三七棚,简陋的七棚摇摇晃晃,吓得我赶紧用被子捂住头,雨渗透进油毛毡里并打湿被子,寒风从油毛毡、门缝钻进棚子里,冻得人全身哆嗦。
那时山里没有电,一盏闪烁的煤油灯便是所有的光源,我在微微摇晃的灯光里听着父亲给我讲关于三七的故事和传说:三七是李时珍口中的“金不换”,也是古人眼里起死回生的神仙药草……夜渐渐深了,而我在父亲缓缓的话语中进入了梦乡。那时的生活很简单,吃着火烤的玉米,伴随着昏暗的灯光,听着大人的故事,便是一种幸福。过去了三年又三年,父亲的三七地离家越来越远,每次去找父亲,要走的路也越来越远,十公里、五十公里、一百公里、两百公里……已经不是步行所能去到的了,因此,父亲在家呆的时间也越来越短。
小小的我充满了疑问,为什么父亲对三七就这么用心呢?我渐渐明白了爸爸的难题,种植过三七的土地俗称为“老地”,而一块肥沃的土地在种植过三七以后,在未来二三十年都无法再种植,如果再次复种三七就会爆发严重的根腐病,甚至会导致绝收。很多三七种植者与专家一直想要攻破这个生产技术难题,让老地能成功复种,但由于三七的根腐病非常严重,无论使用什么方法都不能让老地恢复原来的活力,老地问题困扰了一代又一代的七农。
父亲对于三七的执念,来自于少年时期。迫于生计,父亲很小便到镇上铁匠铺当学徒,日日围在火炉边,苦活重活样样都干。但过度劳累导致父亲毛细血管破裂,只要休息时间不充足,嘴里就总会咳血。后来,奶奶拿了些三七粉给父亲吃,这症状才有了缓解。在父亲看来,三七救了他的命,是他的救命仙草。正是这一经历是坚定了父亲一生种植三七的信念。
而我对于三七的执念,全部来自于父亲。成年后,在父亲的耳濡目染下,经常跟随父亲种植三七,积累了许多种植经验,在这期间我对三七产生了浓厚的兴趣。三七改善了好多文山人及我家的生活,也影响了我的人生。读书时期,在三七文化的熏陶下,我作出了永不后悔的决定——去文山州农业学校学习农业相关知识,并于1998年顺利完成学业。
我出生于边疆自卫反击作战的那一年,从有记忆开始,文山边境就一直战火纷飞,特别是20世纪80年代我军收复老山的战役对我的影响非常大,听着前线战场一个个英勇杀敌的事迹,使我立志要做一名保家卫国的军人。怀揣着“铮铮铁骨男子汉,不屈不挠不惧险”的信念,毕业后我选择去从军,服役于中国人民解放军75707部,在部队的洗礼下,身心都得到了升华。
我退役后被安排在文山县三七特产局,负责基地科的管理工作,因工作需要,我与七农接触逐渐多了起来,除了为农户提供政策支持和解决纠纷,还需提供科技指导与帮助。俯身于三七产业后,我和父亲的交流再次多了起来,我们每天谈论三七的长势,交流三七的种植技术,设想三七丰收之后的喜悦。但在交流中,父亲担心的一个问题引起了我的注意:文山的未来会怎样?老地该怎么办?种三七的人们又该怎么办?其实,这不仅是父亲的担心,也是上万户文山七农的担心!
他对我说:“你是我的孩子,三七是文山的孩子,你在三七特产局工作,那就有责任和义务去保护好文山的孩子!身在部队的时候你的任务是保家卫国,回到文山后你的任务就是保护好文山三七,这片热土就是你的战场,三七就是你所要保护的东西。我希望有一天你能打赢这场仗,面向文山三七敬一个军礼,能自豪地对着它说,我能守护好你。”
父亲的一席话,深深的触动着我,并一直在我脑海中回响……种三七犹如打游击战,打一枪就得换一个地方。在文山州有3万多户七农一直辛勤劳作种植三七,也一直面临同一个问题:下一次,去哪种?七农们不止一次找到三七特产局、三七研究院,希望专家们能够拿出一套技术,帮助他们解决三七连作问题。为此,我为了寻找知名的专家、学者跑过很多地方,但总是无功而返。从古至今,老地问题一直被列为一道无解的难题。甚至有权威媒体报道,在2020-2022年文山甚至云南省将会出现“地荒”现象,适合种植三七的土地资源将面临枯竭。
或许许多年以后,我再也无法和后辈说起关于三七的传说和故事,三七也许会确确实实成为李时珍口中的“金不换”,甚至就算是有钱也换不来消失了的东西。每每想到此,就深觉自己身负重任。有人试图用多种方法来克服老地种植易发的三七根腐病,但最终都行不通。更多文山人不得不背井离乡到外地种植三七,但老地的根本问题,依旧无解。
2019年,父亲过世,那是他不再亲自守着自家三七的第四年。临走之前,他握着我的手叮嘱:“一定要解决这个问题。”我脑袋里闪过无数个和父亲一块守着三七的夜晚,第一次哭得不像个男人。
父亲离开了我,三七离开了文山。我骨子里的三七情结开始发酵,为了让三七“回家”,我决定啃一啃这块硬骨头, 让一块种过三七的地, 还能继续种三七。
2013年,我创立了“七麟三七”,在三七古镇——平坝,开始了我的第一次三七连作技术实验。
母亲不理解:“明明不用这么辛苦的。”
妻子不支持:“好好的日子不过,图什么呢?”
同行不相信:“这么多年了,无数专家和院士都解决不了的难题,你就别再白费力气了。”
我依然坚持我的使命。石灰、高温、生物、化学等各种土壤处理方式,能想象到的方法我都试过了,但都是以失败告终。
“后悔吗?”很多人这么问,我依然不点头。第二次、第三次……我把所有的积蓄和精力都投入进去了,像过去的父亲一样,与三七为伴,早晨伴着三七花的清香醒来,晚上听着三七摇曳的声音入眠。
时隔多年,父亲的孩子开始照顾文山的孩子。军人铁一般的信念,铁一般的担当,让我一直执着于研究三七老地复种技术,正因为我的执着引起了一些业内关注,央视农业频道邀请我做了专题片——《高山上的种植能手》,中国首席土壤消毒专家兼中国农科院创新团队首席科学家曹坳程老师来了。他跟随我到基地指导试验,提供方法与消毒处理剂等技术支持,通过我与伙伴的不断实践,2016年成功研发出了三七高效轮作集成技术,老地问题终于取得初步成效。
此技术主要包含土壤活化、土壤熏蒸消毒处理及三七全程植保管理全套技术体系。此技术具有以下3个特点:1.环境友好——不会对空气、水、土壤等造成污染,能减少化肥农药用量;2.提质增效——可实现亩增产30%~50%,产出原料符合并优于2020年药典标准;3.防治病虫害效果显著。三七连作障碍最主要原因在于三七根腐病——被称为三七“癌症”,公司的这项技术可将三七根腐病发病率控制在5%~10%。
父亲的遗愿终于实现了。我永远也忘不了从老地里挖出第一株根茎健康的三七时候的高兴劲儿。离开文山的七农们来了,他们惊叹老地里的三七竟然可以长得比他们在外地种植的还好。七农们终于可以在家门口种植三七了。他们说:“以后再也不用像找媳妇一样去找新地了!”
为了更好地推广老地复种技术,真正实现让三七都“回家”,2017年,我毅然辞去公职,放弃“铁饭碗”,投身三七产业的健康可持续发展之路。近4年来,我已累计推广种植面积1万亩,技术服务农户600多户,已在三七、烤烟、花卉、生姜、草莓等经济作物上推广应用。三七种植每亩产值均在4万元以上,利润在1万元以上,近年来公司产出的三七作物部分出口德国。
新技术的使用也造就了三七史上的“单产王”蔡清洪,他采用公司的技术种植老地,2018年种植18亩三七产值达210万元,亩产1.6吨;2019年种植的11亩三七以90万元高价成功出售。公司依托此项技术自建推广示范基地近3000亩,截至2021年,公司现有自建示范基地1200多亩。公司秉着“用技术带动一方产业发展,用技术帮扶一方乡亲走向共同富裕”的宗旨,通过技术分享,树立企业品牌形象、创造经济价值,在改善土壤、增加作物产量的同时, 促进三七产业的可持续发展, 振兴乡村经济,增加劳动就业,通过技术推广及自建基,地带动300多人就业(其中建档立卡户62户,退役军人50人),提供36万人次劳务用工, 创造4000多万元的劳务用工收入。公司近三年来营业收入及净利润均呈稳步增长的趋势。新技术带来新经济,新经济催生可持续,七麟三七一致秉着“不忘初心,方得始终”的理念,不遗余力地进行技术研发与推广应用, 将技术转化为成果应用,全力开发三七全株价值,现公司开发的七花饮产品已全面上市。
在公司发展过程中,七麟三七得到社会各界的广泛关注与认可,荣获省科技型中小企业认定、省科学技术进步二等奖、市龙头企业、定制药园、高品质药园等20多项证书及殊荣。公司在发展过程中践行企业责任, 饮水思源, 反哺社会, 在新冠肺炎疫情期间组织捐赠价值210万元的三七系列产品;在脱贫攻坚工作中,捐赠13万元定点帮扶资金。
直到今天,我还把自己定义为一个“班长”,一心带着我的兄弟姐妹团将公司发展壮大,想像守护孩子一样守护好文山三七,让离开文山的人们回家。曾经在部队,保家卫国;如今在家乡,守护三七。